凤仙花情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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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仙花情结

作者：独酌一梦

朗诵：独酌一梦

伏案备课，读着贾平凹的《一棵小桃树》。“小桃树哭了，她舍不得她的花瓣儿离去......小桃树哭了，她舍不得她的叶子离去......”我的鼻子发酸，在模糊的泪光中仿佛看到了我的凤仙花......

生长在农村，父母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农民，哪有时间种植打理花卉，唯有凤仙花，我亲自种下花籽，年年夏季，笑语盈盈迎我放学，一朵朵的笑容毫不吝惜地化作花泥滋养了我的指甲，宠溺了我寂寞的童年。

因为超生，父亲下了岗（原是国有工人），那年我七岁，妹妹出生；两年后弟弟呱呱坠地，母亲身体又不好，只能在家照顾弟弟妹妹，生活的重担全落在了父亲身上。母亲变得越来越唠叨，父亲的脾气也越来越大，我的永远的第一名的学习成绩已经换不来他们的笑脸了。

除了帮母亲做各种家务，看顾弟弟、妹妹，就是像个小大人儿一样跟着父亲去地里干各种农活。我营养不良，皮肤发黄、贫血，黑瘦黑瘦的好像永远像个小布丁，一厘米也不长。

当暑假姥姥把我接过去的时候，我的腿已经被大洼里的蚊虫叮得烂了，身上全是痱子。姥姥日日弄一大盆水，把我泡在里面，细细地温柔地给我摩挲。每当洗完了，她就把院子里炫目的凤仙花请到小陶瓷碗里，一边慢慢地用白矾捣着，一边让我背古诗给她听。古诗没有背完，她就牵过我的小手，用细细的从扫帚上折下的竹枝挑起花泥给我敷到指甲上，说是敷不如说是点缀，因为她居然把我每一个指甲点缀的不一样，我的原本粗糙的小黑手瞬间绽开了五朵花，每一朵花的姿态都不一样，我说：“姥姥，凤仙花又开了一次，开在我的指甲上！”

“它还可以开在手心里”，姥姥说着，又在我手心里用花泥“画”了一个“葫芦盘字”，我用笔都画不了那么美，姥姥居然用花泥点缀出了一个盘曲玲珑的图案！

我从姥姥家收集了凤仙花的花种，年年春天种在自家院子里，她总是那么随遇而安，只需要浇浇水就茁壮地成长，随便一个角落就扎下根，夏天一到就抢在前边哈哈大笑。我每每蹲在它面前也嘿嘿地傻笑——它是我种的，为我开的，慷慨大方地把最美的部分送给了我。我把自己最隐秘的心事都告诉我的凤仙花。

可是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容易——花期永在，年年绽开。当姥姥因煤气中毒成了植物人，静静躺了一夏竟撒手人寰，我疯了一样冲进院子，那年年笑脸迎我的凤仙花们早已干枯而死，且被手忙脚乱的人们践踏倒地，再也没有人种起一院的笑容，再也没有人告诉我：“女孩子就应该像这凤仙花一样，好长不娇气，但也要清清爽爽，笑着一张脸迎人......”

我倔强地在市场上买了凤仙花养在楼上的阳台上，尽管小心呵护，可是不消一个礼拜，叶子就暗下来，花苞枯萎......试了一年又一年，总是失败，我才逐渐明白：没有充足的阳光和空气，凤仙花是不会快乐的，她做不得温室里的宠儿，只有面朝蓝天，心向大地，才能高歌一曲，唱响夏季。

我站在小区的花坛前哭了，眼泪在热风里飞，被烘焙成了天真的笑，脚下两株凤仙花调皮地瞅着我，说：“你出来吧，我们陪你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