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中花事记凤仙花middot小尾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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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写了很古典的《有一株薜荔我们都知道》，今天我们来看两眼很接地气的何氏凤仙。

从春天到秋天，乃至冬日，南中国尤其珠三角一带，她的身影总是可见。尤其是冬日，南中国百花蓄势待开，然而毕竟紫薇的枝头是光洁遒劲的，红棉又仍然未落叶，异木棉花季刚过，桃花也已经零落，黄花风铃木和洋紫荆大约更还差两个月的样子，那么城里的色彩，就只好交给低矮的道旁，每条路每条路地铺满了何氏凤仙！

因着她是道旁的贴地花草，并且时时都开得特别灿烂，因而你可以想象她的蓬勃的生命力。汽车尾气是有的，扬尘风雨也不缺，然而她依旧这样斑斓地养你的眼。吸引你走近或蹲下看仔细。

话是这么说，我却直到昨日被龙舟雨困于山上，才蹲下仔细拍起她来。当然路边车水马龙不好下手也是其中一个原因。

然而有一次跟大神在山上闲逛，他却跟我们上过一节凤仙课。

“你们看每种花都有她特别的地方，凤仙最大的特点就是她每朵花都有一根小尾巴。”

哦呀！是真的！

无论什么颜色，都有一根小尾巴。

花开也有

花还没开的时候也有

一朵是一尾，两朵就是两尾

交叉着双脚的小芭蕾客

多好看呀！多好看！

大神上课之前，我看凤仙是凤仙，脑海里最多的是小时候家里养的凤仙花本尊，父亲说人们叫她指甲花，捣了汁可依染指甲，我从小就野，对染指甲并没有很大的兴趣，但是捡了落花，不免还是揉捣揉捣，看带色的汁液染满一手掌。

更好玩的是她结的种子，等太阳晒够了日子，有一天会卜卜地爆裂，炸向四方，我有时也捡起种子来，觉得凤仙妈妈弹的地方不够远，自己一路小跑从家属区带到隔壁江边的小村庄，扔到田埂里。

自然并没有来年去检查花长没长。

小时的凤仙，是有滋有味的花朵。奇怪我怎么从来没有拍过她？植物库里找的图，以慰突然而来的思念：

这就是我家小时候养过的凤仙花。

清晰能看到同样的带着小尾巴

成熟后会炸出黑色小颗粒的种子，拿手挤压，有卜卜卜的种子四处乱弹的趣味。（据说也因此凤仙花有了“急性子花”的外号，我南粤是没有听这样叫过，不知道是哪里的说法。）

古时诗歌里也有歌咏凤仙的，唐宋元明清，皆有言说她的色染神功。

譬如：

唐朝张祜：“一管妙清商，纤红玉指长”

宋代杨万里：“细看金凤小花丛，费尽司花染作工。”

元代陆琇卿：“曲阑凤子花开后，捣入金盆瘦。银甲暂教除，染上春纤，一夜深红透。”

明朝瞿佑：“要染纤纤红指甲，金盆夜捣凤仙花。”

清代吕兆麟：“染指色愈艳，弹琴花自流。”

可见至少从唐代起，凤仙就是很亲民的花朵，又或者人类的审美一直带有相当主观的实用主义倾向，一朵花她是怎么走进人们的视野？除了姿容，又没有用其视野是很重要的吧？

因此到了曹雪芹写《石头记》，凤仙作为譬喻，就成了平儿的意象，据说是因为平儿似凤非凤，比她家主子更担得起凤仙“好女儿花”的别称。我想的却是，那按照古老的民间说法中，凤仙又称“菊婢”，那王熙凤岂不成了菊花？

菊花是“犹有傲霜枝”的，王熙凤不像。

且不说远，从古老的文字传说中找凤仙，确实不乏她的身影，并且可以发现从地理位置上来说，也是遍植四方的花朵。这确实是她接地气的一面。

这点接地气，是何氏凤仙身上也可证的，可惜诗词里写的却显然不是她，她的大名其实叫“苏丹凤仙花”。故乡在遥远的东非，作为一个顺利引种又大受城市绿化欢迎的小精灵，虽来不及进入古时文人骚客的视野，但也确确实实装饰了我等日日进出途经的路旁。

话说等红绿灯时伸头趴在车窗上找她的小尾巴，也是我常做的事呢。

你的城里也有何氏小凤仙吗？或者说，也有玻璃翠吗？——这应该是苏丹凤仙花最好听的别称了。

/06/10小林

彩蛋：

跟苏丹凤仙花一样，四季开不败的好姐妹：长春花

和千日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