品读原创染红的是指甲,治愈的是乡愁新
2023/5/9 来源:不详作者:蔡成
来源:《品读》年第4期
指甲花其实学名凤仙花。我开始种它是在年。
那天,我送女儿伊莎贝尔去Clare家为她庆生,她和伊莎贝尔是同窗好友。
Clare的妈妈穿着曳地长裙,在农场里走来走去。真的美啊。她的走姿,更像是舞蹈。
没想到Clare的妈妈当真是舞蹈家,而且她曾去中国演出过。
不远处就是她们家的牧场。好多牛并不认真吃草,而是站山坡上,盯着看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。我低下头,一下看到好多格外熟悉的花。
指甲花!
来南半球11年,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到指甲花。
我说,小时候,乡下的女孩子最喜欢摘了指甲花,揉搓之后染指甲。Clare的妈妈惊喜地点头说,对对对,我们那儿也这样。她边说边模拟动作,“还要用布条包起来,第二天早上才拆去。指甲就成了粉红色。”
Clare的妈妈是韩国人,嫁到南半球十多年了。他们家农场里指甲花的种子,是Clare的外婆来看女儿时从韩国带到澳洲的。
那天,我讨要了几棵指甲花小苗,红色,粉色,紫色和白色,所有的颜色基本都挑齐了,回来后移栽到我家园子里,仅一个月,每一棵花苗都挂满了花。
以开花为主要职责的花苗或者树,都喜欢分蘖、丛生。指甲花却不同,一根主干长到顶。若放大50倍看,其花苗犹如一株参天的乔木。
而且,再贫瘠的土壤,指甲花的主干也会憋足劲,长出粗壮气势来。如果撞上土壤肥沃,它开的花,便如同爬楼梯,每一片叶子和主干的连接处,都会探出“一枝花”。
若拿艳丽比较,指甲花的名头并不响亮。它的美,只能用“精致”二字描述。
看看那些经典诗歌,咏指甲花的也不多。
仅记得吴仁壁有首《凤仙花》,这样写:“香红嫩绿正开时,冷蝶饥蜂两不知。此际最宜何处看?朝阳初上碧梧枝。”吴仁壁是个骨头很硬的人,他看指甲花时,心却是柔软的。
我无数次在园子里看过指甲花。早起入园,指甲花的茎、叶、花俱醒,正是精气神最旺时,或粉或紫或白或红的花瓣,以及嫩绿的叶片,挂着朝露,在晨曦中晶莹地晃动,那份水灵鲜活,美不可言。
指甲花很特别,只有4个花瓣,却呈现3种截然不同的形状;而4片花瓣的大小,也迥异。我还从没见其它花的花瓣,会有这样的好玩形状——指甲花的花瓣,头顶长角,屁股底下长尾巴,退后两步,越看越像一只完整的花蝴蝶——有头有尾有翅膀,微风一吹,便迫不及待地扇动翅膀,作势高飞。
而花瓣底部的漏斗中间,垂着一根针样的花蕊的柄。这个花蕊的位置,后来会长出一个小灯笼似的“口袋”,里面装着指甲花的种子。大自然真有太多奇妙之处,难道指甲花是为了保护种子,怕它们被雨淋、风吹落?
等到花瓣落尽,种子灯笼就挂在枝头,慢慢长大。种子躲在灯笼里,最初也是嫩绿的,成熟后则变成深棕色。那时,两根手指轻轻一捏,灯笼外壳就顺着“折痕”崩裂,细小的种子们争先恐后跳出来。
指甲花苗长出多少片叶,就会开多少朵花。每朵花,最后都会生就一个种子灯笼。每一个灯笼里,少则三五颗、多则十几颗种子。我数过无数颗种子口袋,里面种子的数量都是单数。好奇怪!
指甲花的种子成熟后,如果没人采摘,灯笼也会自己爆裂,成千上万的种子跳出来去找自己的新家。来年春天,满地都是指甲花苗。
我收集了太多指甲花种子。周末,带着孩子们去爬山,就随手揣一把种子在兜里。碰上温暖湿润的地方,就抓出几颗随意撒播。我说:“过个三年五载,中央海岸到处都有指甲花种子,春天一到,就是指甲花的海洋啦。”
孩子们好像比我更兴奋,说:“中央海岸就是我们家的大花园了。这些花都是我们种的。”
后来,我在上班公司的车道旁空地上,也撒了不少指甲花种子。偶尔碰到喜欢“拈花惹草”的主,我还会主动向他们提供花种。对那些不认识指甲花的“金发碧眼”们,我简单明了介绍:染指甲的。
说话时,我的脑海里总是冒出我那三个姐姐摘花染指甲的图景——她们和各自的小伙伴在墙根下摘了指甲花,捣碎后涂抹在指甲上……我远远站着,听到她们窃窃私语,又看到她们吃吃地笑。
我的老家在湘中农村,从春到秋,蛇虫当真多。随便哪户人家的墙根下,都种有好多指甲花——传说指甲花的根茎散发出的硫磺味,可以驱蛇。也许是家家户户都希望指甲花真能为家人的安全保驾护航吧。
还听说指甲花能入药止痛,这个我没试过。不过,指甲花能治乡愁,我是肯定的——比如现在,我写到这里,眼前又出现了我的姐姐们,她们正开心地笑着,在墙根底下摘指甲花,染指甲……
原标题:《喜欢指甲花》
编辑:韩刚郭艳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