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家声凤仙花开了的时候

凤仙花开了的时候（散文）

田家声

我家院子里那方用五色石砌了花边的花园里，被满园清一色的凤仙花独占了。

每当凤仙花开放的时候，我就忆起了我童年的伙伴小凤。小凤是我二姨的独生女儿，二姨在遙远的南山根一所小学教学，不便带孩子，便把不满五岁的小凤托咐给我娘照看。那时，我们常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玩儿，玩”过家家““老鹰抓小鸡““背老婆过河“，玩得可痛快呢！

隔壁琴婶务了一园子凤仙花。夏末，阵阵熏风吹得凤仙花竞相开放，那颜色好多好多，深红、浅红、粉红、玫瑰紫，互相辉映点缀，煞是好看。每当此时，小凤她们一帮女孩儿就常常于黄昏时出没园子，将那深红色的凤仙花折得一捧，置放在粗瓷碗内，加入明矾捣碎，敷在了十个指甲上，又去桑园摘来巴掌大的桑叶，包了纤纤手指，以丝线缠绕绑紧。隔了一夜，每个手指甲上便染成猩红一点。我是男孩儿，无缘染红指甲，但心儿里却每每羡慕她们那红得好看的十指尖尖呢！

那年小凤患了病，不吃不喝，浑身发肿，母亲向来不信医药，像那次给我医“摆子病“一样，请来前村杨神婆给摆治。杨神婆使出她出神的鬼招儿，口里胡言乱语瞎折腾，母亲就虔诚地跪了瞌头，以香灰当灵丹妙药让小凤服了。结果，小凤的病越发沉重。

我去了小凤床边探望小凤，小凤伸出染成猩红指甲的手说，拴哥，等我病好了咱再一起玩“背老婆过河“，你领我去南山看我妈好吗？我拉着小凤滚烫的小手手说，凤妹，你会好的，我一定领你去南山看姨妈，一定，一定！

然而，小凤的病终于没有好。

园子里的凤仙花谢瓣的时候，小凤去了，永久地去了。母亲抚着小凤的尸身，哭肿了眼，逢人就说是她耽误了小凤，没法向妹妹交代。于是，在母亲的心头便深深地埋下了终生难以抹去的悔恨。

我因怀念小凤，便在小凤去了的周年忌日，特意捡了五色石砌了那方花园，在园子里种了那么多凤仙花，以慰籍那可怜的小小亡灵。

凤仙花开了的时候，我就想起了小凤。想起了小凤，我就恨起了母亲。是愚昧无知的母亲害了小凤呀！

唉，可怜的小凤，你这不幸而早谢的花儿呀……

田家声，男，陕西省作协会员。专注于散文创作，弄文30余载，在全国70多家报刋杂志发表文章千余篇，计1OO多万字，已出版散文集4册。获各类文学奖励20余次。虽垂垂老矣，仍在笔耕不辍，不为别的，只为充实生活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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