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林山房的凤仙花

中科白癜风微信账号 https://yyk.familydoctor.com.cn/2831/

阳台上的凤仙开花了，花朵缀满在叶底，彤红色，像红旗一样的红，可我十分地不喜欢。等到过几天，早上起来，发现花丛里头的一株开出了朱砂色的花，小时候我们叫它西瓜红，嫩嫩的，鲜明欲滴，这是我喜欢的，喜出望外。

凤仙花虽然种在盆子里，但却长得格外粗壮，花开起来也特别地欢。我想起恽南田的画本，想到黄宾虹题在画上的句子：“略有风性、绝无烟火。”恽南田的花，朱砂似乎敷得厚了些，黄宾虹偶一点染，丰润鲜明，像凝着露。但说这凤仙二字，确是有点儿妖魅，但我一直觉得她就像邻家女孩，应该叫作凤姐什么的似乎更契些吧！点缀在叶间的花朵低调冷艳，宛若村姑泛红着脸颊，不经意间地回眸。

凤仙花的种子是去年10月从韩国带回来的，小苗初长与我小时候种的并无异样，只是渐渐地花茎便粗壮起来。朋友约我去韩国南部珍岛县参加一个文化交流活动，东道主领我们去参观尖察山下的云林山房，据说为朝鲜末期（—）一位叫作许錬的艺术家的故居。想到第一次来韩国竟遇见一位姓许的画家，自是喜悦。乔乔说，可不可以称为你的本家呢？许号小痴，传为韩国南宗画前人金正喜的弟子。当年戴本孝因推崇黄鹤山樵画而号鹰阿山樵，这位小痴先生取“痴”为号不禁让我想到了黄公望，黄公望号大痴，许先生或因仰慕这位“南宗”太祖之画因号“小痴”，当然，这只是我的推测。许小痴晚年隐居于此，耽情绘事，朴素生活。故居的建筑看似也极平常，但环境却极幽净，背倚青山，茅屋数椽，窗明几净，摆放着简单的家什文房。门侧有山泉潺缓而出，小溪边篱落疏疏，秋花点缀，俨然旧时文人养息之所。我从墙角的花圃中，采了些许凤仙花的种子，对同行的朋友说，等着明年，来看许家的花吧！

故居的不远处，修建一座许氏艺术馆，虽然规模比故居要大得多，也是极朴素的。陈列着许氏数代以来的书画及盆景作品。过去对朝鲜的绘画了解极少，只是偶尔一瞥于韩国的电影镜头之间，觉得不过是明清以来文人画的洋式遗续而已。见到这位小痴先生的作品，我想，有些我们是不该轻视的。小痴氏的山水师法蓝瑛，略见髠残意趣，生辣朴拙的劲道是颇堪玩味的。有四屏松梅竹石，虽然旧典，笔墨间萧疏俊朗，古风雅然，意在石田、白阳之间，自不逊扬州高凤翰、李复堂，一无扬州未流的市井气。许氏后裔数代，亦能瓣香先人，一代宗传一代风，只是古风渐远矣。

许小痴的时代已经过去，就像陈列在纪念馆里画作已成为那个时代的记忆，与笔墨有关的绘画在当代艺术思潮的潮汐中渐已沉没。在韩国或在日本，“文人画”的存在已不过是当作喜好者的逢场作戏罢了。

过几天，去光州，在一家画廊里竟发现一张许小痴的墨笔花卉，可惜门锁着，只能隔着玻璃多看了几眼。

清早，凤仙花又开了许多，想起云林山房，想起了许小痴，不知道尖察山山下那边的凤仙花开得怎样？

图文：许宏泉

此文章选自许宏泉新著巜草木皆宾》（花城出版社）

长按下图